凛冬的追踪者

一句话扩写:人最大的心魔是自己。

啊啊啊，初稿先放，继续修改中。

《戾气》

药尘听见一声又一声的呼唤。

药老，药老，我受不住了，我真的受不住了。

声音是从未有过的脆弱与绝望。

必须要去见他。

药尘试着想站起身。

“专心点。”黑袍人从背后伸出手将他按回特制的药液中，“可别浪费你父母亲辛苦为你采来的药草。”

像是在惩罚他的分心，指尖刻意在他裸露的背上随意游走，稍一用力，留下一道道红痕。

“现在可是你突破斗阶的关键时刻，怎能为心魔幻象所扰。”

自从那日因萧炎修炼魂殿功法二人在瀑布前不欢而散后，药尘就察觉萧炎体内被戾气所侵，纵然自己那天震怒之下对他说了狠话，动了手，但气归气，又怎会放任不管。这戾气会消磨心智，若不尽快拔除，宿主日渐癫狂，最终沦为魂殿傀儡。

为阻挡戾气侵蚀萧炎，药尘开始不断地陷入戾气所成的天魔幻境之中。

有时他是皇室贵胄，为祖宗基业殚精竭虑，不辞辛劳；

有时他是厌倦红尘的绝世剑者，封剑归隐，幽居深谷；

有时他是性情平和的教书先生，不求闻达，惟愿学生成材；

有时他是世人不敢唤之真名的魔头，邪佞狂傲，世间无敌……

所有幻境古怪离奇，唯一不变的，是都会出现那个少年人。

隐忍、深情、桀骜、疏狂……不同性格的少年始终有同一张脸出现在他的幻境中。

仿佛这天地间有张无形之网，将他二人的人生紧紧交织在一块。

幸而药尘神识坚定，总能在生死攸关之际识穿幻境中的破绽，将幻境心魔斩杀，从而拔除萧炎心中戾气。

只是戾气除之又生，循环往复，想来是小崽子屡次修习魂殿功法所致。

这一次的幻境，药尘意外地很熟悉。

他回到了自己的过去。

他出生于药族分家，父母恩爱有加，他天资聪颖，在族学中数一数二，深受师长青睐。为助他斗气修为，双亲历尽艰险采集全了能帮助提升斗阶的药草，配合家传的药浴秘方。

黑袍人是在他第一次泡药浴时出现的。

起初药尘十分警惕，黑袍人面对疾言厉色的他也不恼火，指出了秘方需要改良的地方。

此后几次难关，都是那人从中指点，药尘方才化险为夷。

渐渐地，药尘习惯了对方的存在。

只是不太习惯那人兴致来时过分的亲昵。

听得黑袍人说的话，药尘以为真是因突破斗阶而引来心魔。

他忍受着药浴带来的剧烈疼痛，也在强忍着自己想要出去的冲动。

外面那熟悉的声音，是心魔所化。

他凝神静气，心魔之声响了许久后，终是消散不见。

黑袍人恭喜他，“年纪轻轻便勘破天魔幻境，这样的天赋修为，世间罕见。“

此后，他可谓是事事顺遂，百事无忧。

药族炼药夺得榜首，被族长赏识，委以重任；妖族历险，年少成名；丹塔奇遇，众人追随；闯陨落冰原，得异火骨灵冷火；率众抗击魂殿，收服魂灭生改邪归正……

而陪在他身边的，一直是黑袍人。

如果不是因为参加爱徒之子的婚礼，药尘真的会以为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药尘站在喧闹的喜堂上，看着一身喜袍的少年。

少年神情带着迷茫，仿佛似个牵线木偶班被人引导着与新娘拜堂成亲。

顺着少年的眼光看去，药尘见到黑暗之力所化的心魔冷冷注视着一切。

只一眼，他想起了少年的名字，同时也猛然醒悟到自己仍旧陷于幻境之中。

萧炎。

原来他穿上喜袍是这个模样，怪好看的。

药尘觉得自己想法有些跳脱，小崽子穿喜袍好不好看，关他什么事儿。

他又有些好奇，不知这回幻境，他们是如何度过一生。

看，他最疼爱的徒弟还活着，没有替他而死，纳戒也还在自己手上戴着，萧炎也不会因自己吸食他的斗气而受尽羞辱。

此刻的萧炎，应当正是意气飞扬的年纪。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萧炎本不会受那么多苦楚。

心口突地一疼，药尘暗自叹息。

竟一时魔怔，不忍刺破这心魔幻象。

此时见到药尊者的到来，古文心与萧战引着爱子过来见礼。

“药老?”幻境中的萧炎突然惊醒似的，喜色浮于面容，又不知想到什么，唯恐他生气般怯生生地问到，“你，你原谅我了?”

药尘既已打定主意不再干扰他的人生，面上带着疑问之色笑盈盈地冲他道，“小弟弟，我们见过吗？”

少年愕然，神情一变再变，像要确认什么一般认真问道，“你不是死在远征魂殿之时？”

药尘朗声笑道，“我死了？没有啊。魂殿早已攻克，魂灭生如今改邪归正做了一个好人啦！”

四周皆是一片对他的赞颂之声。

少年眼神中燃起的希冀之情，黯淡下去。

有人话比人先到，“哎！师侄大婚，我这做师叔的可得好好喝杯喜酒。”

药尘不用回眼看，光听声音就知道来的是韩枫。

陪伴他最久的弟子，也是曾伤他至痛的人。

不过这回的幻境里，他安分的很，一心一意地跟随药尘。

有个毛病倒是没改，有事没事总爱夸赞自家师父。

药尘在旁有些发笑地看着原本势如水火的萧炎韩枫在一块儿为贺礼推辞，韩枫要送萧炎家传宝玉，萧炎一脸的抗拒，韩枫劝了几句又把话题转到夸师父上。

他见萧炎看向自己，下意识的顺手掠了把头发。

黑发，带卷儿，这会可年轻着呢。

萧炎的一生，都是在药尘的顾看下度过。

药尘化名尘老，用一手出神入化的炼药技，成了萧家的贵客，也成为萧炎最信赖最倚重的人。

幻境里，萧战死后不久，他见到萧炎将手举到唇边，近得像要去亲吻什么，“我爹走了。喝的太多。你啊，可别老是喝那么多酒。”

此后凡是遭逢大事，萧炎总会有这个举动。

后来他才意识到，那是曾经纳戒的位置。